援越抗美亲历记（代序）

 

孔祥秀

 

我曾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开国上将、原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援越抗美部队总指挥杨得志站岗，在他的著作《为了和平》中的题词告诉世人：在我军的战斗史上，还有一段震撼世界，却又鲜为人知的援越抗美的光辉历程，这段不寻常的历程，无疑在史册上应有它的一席之地。

援越抗美战争因其特殊原因，在我军军史的星空中，这段珍贵的战史尘封半个世纪，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援越抗美老战士梅孝斌著作的长篇纪实《秘密出兵》展现了50年前援越抗美战争历史画卷。是国内首个系统全面的记述了这场鲜为人知的战争。是迄今为止我见到的援越纪实著作中最真实、最权威、最具分量的援越抗美作战史书。从而被战友们誉为“当代巍魏”，不是战地记者胜似战地记者。广大援越官兵称赞《秘密出兵》是援越抗美经典之作，为三十二万将士而书，为“五个伟大”而歌，为纪录历史而作出贡献。作者呕心沥血著此长篇纪实，是让历史作证，让时光铭记，让光荣与梦想重逢！

我作为一名亲历援越抗美的国际主义老战士，历经血与火的洗礼，生与死的考验，纵使岁月流逝，心中仍有当年一腔热血，那场铁血战史至今我难以忘怀。

毛主席派我上战场

1959年张思德生前部队在河南征兵，当时我在县委会工作，通过再三请求，县委领导鉴于我当兵要求迫切，地方需要服从国家需要，我光荣入伍来到北京当兵，新兵连训练三个月被分配到中央军委统帅部站哨，我曾先后保卫过毛主席 朱总司令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保卫过十大元帅、十位大将、56位上将。耳闻目睹中南海军委统帅 主席、 副主席 、总参谋部及作战部指挥员等首长与访华的各国要员来来往往的外事活动，其中对越南党政军领导人的接见，以及中国人民支持越南人民抗美救国的决心更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我听过毛主席在中南海军事会议上的讲话学习过毛主席作出的对于越南援助的重大决定，为国家长治久安，为了国境周边安全，不管有多困难，对要对越南援助。当时武元甲大将会军委统帅部，我当任礼宾哨站岗，还受到元帅们表扬。

    1964年8月5日美国制造“北部湾事件”的当天夜晚，毛主席就和中央领导人在中南海召开军事会议，对美国在越南的战争进一步升级，作了深入分析研究。毛主席和国家领导人达成一致意见，作出的重大决定。通过学习我们部队更加坚定了支持越南人民抗美斗争的决心。

8月6日，北京百万人民群众走上街头，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抗美游行示威，我作为代表登上天安门城楼。接着首都北京又举行10万人的盛大集会，声援越南人民抗议美国侵略者武装斗争，谴责美国对越南的武装侵略。

10日北京举行10万人民盛大集会我带队担任警卫，越南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委员黄文欢、越南驻中国大使陈子平出席了集会。     

当越南国防部长武元甲大将拜会军委统帅部，我站过礼兵哨，受到元帅们表扬。

1965年2月10日，首都北京举行150万人集会示威，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在天安门城楼与北京军民一道愤怒声讨美国侵略罪行。作为观礼代表的我，亲眼目睹了天安门广场和东西长安街上中华民族震天动地的吼声，红旗飘扬，十多个巨大的红色气球在广场两侧腾空而起，上面悬挂着醒目的巨幅片语“反对美帝国主义侵略越南民主共和国，美帝国主义从越南南方滚出去，从印度支那 滚出去，从它侵占的一切地方滚出去”！

一代伟人毛主席的亲人在残酷的革命战争年代，不惜贡献出自己的青春和生命，为了实现崇高的革命目标先后有六位亲人光荣牺牲。1950年，主席长子毛岸英主动请求参加抗美援朝战斗。11月25日上午，美空军轰炸机飞临志愿军司令部上空，投下了几十个凝固汽油弹。在作战室紧张工作的毛岸英壮烈牺牲，年仅28岁。“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主席得知毛岸英牺牲的消息后，强忍丧子之痛，他说:“打仗总是要死人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已经献出了那么多指战员的生命，他们的牺牲是光荣的。岸英是一个普通战士，不要因为是我的儿子，就当成一件大事。”

伟大领袖与人民休戚与共，一切以人民利益为重，一旦祖国需要，不分亲疏，不论远近，主席为革命献身的崇高精神就会充分体现出来。1968年毛主席决定让日夜守护在他身边警卫干部参加援越抗美，从自己身边警卫人员中抽调精干人员组成两个连，我受命为指导员带领179人参加援越抗美战斗。临行前，我忍不住向毛主席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毛主席呀，我们明天就要去抗美援越了，我一定要把所有战士都安全地给您带回来。”

毛主席似乎有些停顿，略略沉静了一下，微笑着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高兴地说：“好！好！好！”

2月20日上午，一列火车日夜呼啸向南飞驰，载着我们直奔广西边陲。在凭祥进行了战斗编组、换装和入越前的各项物资准备工作，我连全体指战在友谊下合影留念。即将跨出国门，奔赴硝烟弥漫的战场，我百感交集，思绪万千，没想到我们会离开主席身边。

美国点燃侵略战火

1964年8月2日，美国海军驱逐舰“马多克斯”号窜到北部湾，

刚从公海驶入越南领海，就发现了正在海防线上巡逻的越南3艘鱼雷快艇，当越南人民军向美军舰发出警告，美军舰置之不理。当越南鱼雷快艇试图将美舰驱逐出祖国的领海时，“马多克斯”号突然开火攻击鱼雷快艇，并恶人先告状，说他们遭遇到越南鱼雷的攻击。

1964年8月5日，第一批轰炸机从两艘航空母舰上腾空而起。64架美军轰炸机进入北越领空，袭击了分界线以北荣市的油库和港口设施，对义安、鸿基和清化等地进行了狂轰滥炸。约翰逊政府一手制造的所谓“北部湾事件”，标致着美国侵越战争进一步升级。美国将战火烧到了越南北方，然而美军在越南南方的军事行动却遭到失败，美国侵略者为对越南北方进行报复打击，加强对17度分界线以北的洞海进行轰炸扫射，接着又出动200多架飞机连续轰炸越南北方，并将战火烧到中国南大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唇亡齿寒，中国人民对美帝国主义发动的侵略战争岂能置之不理，无动于衷？

胡志明向中国求援

1965年4月，越南劳动党第一书记黎笋受胡志明主席委托给毛主席带来一封信。这时，毛主席不在北京，主席见信后，立刻让国家主席刘少奇代表中央政府接待了他们，并给刘少奇讲一个原则；我们要无条件地满足越南同志的要求。刘少奇按照毛主席关于“无条件满足越方要求”的有关指示，对前来北京求援的黎笋表示；“援越抗美是国际主义义务，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并说：“大敌当前，我们岂能坐视不救？！有条原则，你们不请，我们不去。你们请我们哪一部分，我们哪一部分去。这个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你们手里。”黎笋非常感谢中国人民对越南的积极支持。

1965年5月，胡志明亲自来华会见正在长沙的毛泽东主席。两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不用说，毛泽东对世界形势和越南局势都了如指掌，也知道老朋友的来意，于是，便十分爽快地说：“胡主席，你来自越南，我来自湖南，都有一个‘南’字，咱俩是一家子嘛！有什么困难？我还是那句话，中国是越南的大后方，要人有人，要物有物，你说。”毛主席说完，胡志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条子，递到毛泽东的手中。毛泽东存细观看略图，这是一张预定修建的从越南腹地通向中国边境的12条公路及绘制着越南河内以北地区需要抢修、抢建的公路的示意图。毛泽东对越南局势十分清楚，很爽快地答应了胡志明的请求：“我看可以。你们可以派人同我们有关方面具体商讨。”并告诉胡志明此事将会由周恩来总理尽快落实。当周恩来接到毛泽东关于与胡志明会谈的电话通报后，立即在中南海召集总参和交通部、外交部等单位有关负责人会议，专门商讨落实修建河内以北公路事项。

坐在周恩来旁边的杨成武指着示意图说，先抢修抢建主要的5至7条公路，需派兵8万，视以后进展情况再酌定增减兵力。胡志明凭口袋中的一张示意图就调动了中国的援越部队包括工程兵、铁道兵、高炮部队、后勤保障人员等共计8万余人秘密进入越南。

毛泽东签署“调高炮部队入越轮战”令

“北部湾事件”发生后，中国开始充分估计美国扩大战争的可能性。毛泽东高瞻远瞩，以高超的政治和军事智慧、非凡的胆略和魄力，决然要突破美苏两霸的包围圈，不畏同美苏两霸摊牌，甚至兵戎相见。为此，中共中央 全国人大常委会分别发出指示并作出决议，号召全党 ，全国人民尽一切支援越南人民抗美救国斗争。应越南劳动党和越南政府关于中国政府派遣防空部队支援的请求，中国政府决定派高射炮兵部队入越轮战，与越南人民军防空部队并肩作战，遵照中共中央军委毛泽东亲自签署的“调高炮部队入越轮战”的命令，首批入越参战的是陆军高炮第六十三师（63支队）和第六十一师（61支队），于1965年 8月1日分别从广西友谊关，云南河口入越，开赴越南北方的北线（友谊关至河内，简称北线）西线（老街、安沛至河内，简称西线），担负防区防空作战任务。之后，由空军高炮和陆军高以及配属的各兵种高炮团、营分七批入越轮战。我随高炮第六十八师（68支队）作为第七批入越轮战,与陆军高炮七0师（170支队）部队换防，于1968年3月初奔赴太原安沛防区作战。

集火近战歼强敌

在越南战场上中美两军战斗是一场不对称的较量，敌我双方装备差距悬殊，美军是现代化空中优势，我军使用的还是朝鲜战场上火炮。在武器方面我们虽然处于劣势，但是我军历来有英勇顽强不怕流血牺牲的战斗精神，有发挥指战员聪明才智以劣装备战胜优势装备之敌的光荣传统。为对于狡猾多变的空中飞贼，我们中国高炮部队用毛泽东集火近战的作战指导思想观察一切，毛主席说集中兵力，看来容易，实行颇难。敢不敢集火近战，实质上是怕不怕死的问题，而关键又在于指挥员临战是否冷静、沉着，敢不敢把敌机放进来打。我们总结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战略战术。即坚持“集火近战”， 做到“三快”、“三齐”。

“集火”，就是说器的有效射程之内，就等于进入了火网，就会遭到猛烈的火力围攻打击。

“近战”，就是要充分发挥指战员不怕死，敢于刺刀见红的有我无敌的英勇精神，发挥防空武器最佳的作战威力，把美机放进高炮、高机的有效射程之内来打，发挥指战员过硬的精益求精的军事技术效能。“近战”就是要：“三打、三不打”和“三多打、三少打”的原则。即放到有效射程内打，打临近、不打临远，打主攻、不打佯攻，打低空、不打高空；多打近头（俯冲机）、少打追尾（临远机），多打威胁大的，少打威胁小的，多打短点射、少打长点射。做到以己之长，击敌之短，扬长击短，打得准、打得狠。实现不打则已，打则必歼，炮“响”机落。实战经验已证明，“集火近战”无往不胜。

“三快”、即；捕捉目标快、求出诸元快、射击动作快。

“三齐”即；齐打、齐停、齐转移

这就是要求部队统一指挥、统一行动，令行禁止、叫打即打、叫停即停。全体指战员进一步明确“集火近战”的作战指导思想，要以自己的青春热血谱写一曲首仗告捷的战歌。我们168支队“集火射击！”击落美国最新研制的战斗轰炸机F-111A。北太省老百姓为168支队击落F-111A战斗轰炸机高兴欢呼：“中国高炮部队万岁！”

“集火近战”战术狠狠打击敌机，重挫敌人气焰，打出了国威国威，为“五个伟大”争了光。

指战员们豪迈地说：“集火近战是法宝，好似高炮上刺刀，敌机来了跑不掉，空中开花传捷报。

在援越抗美三年零9个月时间里，援越高炮部队对敌作战2153次，击落敌机1707架，击伤1608架，俘虏美军飞行员42名。

中国军人的血性和意志打出了国威军威，在越南战场上又一次创造了美军“逢中必败”的传奇和神话，再现了我军敢打必胜、以劣胜强的不朽军魂，是毛泽东主席领导中国人民继抗美援朝之后再次战胜美国侵略者。援越抗美官兵浴血奋战的英雄壮举和我威武之师 、文明之师的高大形象，震撼越南大地，越南人民永远不会忘记美帝国主义侵略的血泪史，永远感恩中国政府，感谢伟大领袖毛主席派遣中华优秀儿女与越南人民并肩作战，取得抗美救国战斗胜利。

为有牺牲多壮志

近一个世纪以来,中国人民为了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在血雨腥风、内忧外患的革命战争年代，无数先烈抛头颅洒热血、舍生取义、宁死不屈，用生命捍卫了民族尊严，换取了国家新生，他们的英名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在。同样在援越抗美战场上，32万中华优秀儿女，肩负祖国人民重托，为了世界和平，抱着为五个伟大争光的坚定信念，不畏强敌，不怕流血牺牲，用自己的血肉铸就军魂，如高炮六十三师程玉山团长、李万安政委、黄永龙、兰海平；高炮六十七师桑家贵、王长礼；高炮六十五师陈德煌、王家维；空军高炮五师李金顺、董木庭；空军高炮七师房书铎、曲永久；铁道兵高明亮、邹振轮；工程兵柳松柏、周德生等等英烈们、他们有的头部负伤，血流满面；有的腹部被弹片击中，肠子流出，忍着剧痛用力将一段肠子塞进腹腔或托在手中，一端还拖在地上，有的腿脚炸断……

血染沙场，以身殉国，英雄们用热血和生命奏出一曲响彻云霄的悲壮战歌，英雄事迹谱写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史诗。1400多名援越英烈长眠他乡，57座中国烈士陵园在炫目的蓝天下,傲然矗立直指苍穹，和青山同在，与日月同辉。

援越抗美是百年党史辉煌的一页

《中国共产党史》第二卷（下册）666页记载；1965年6月9日，第一批中国志愿部队——中国志愿工程第二支队开入越南。中国支援部队援越抗美军事行动由此拉开帷幕。战争最为激烈的时期，也是中国支援部队出动人数最多，担负任务繁重的时期，人民解放军先后派出了防空、工程、铁道、后勤保障等部队，在越南北方执行任务。到1968年3月为止，先后入越的部队共23个支队，95个大队另83个小队，总计32万余人，其中年份最高的为17万。从而揭开了援越抗美神秘的面纱。

美国扩大侵越战争，是在苏联积极谋求与美国在国际事务中的，苏美开始实现有限的缓和情况下发生的。越南战争的升级，不仅苏美关系立即紧张越来，而且在中苏之间注入了新的不信任因素。苏联建议召开新的国际会议，通过谈判解决越南问题，中国认为这是帮助美国走出困境。中国拒绝了苏联建议，苏联不顾中国反对举行各国共产党会议，中共等七个国家共产党拒绝参加。 《人民日报》和《红旗》杂志发表题为《把反对赫鲁晓夫的修正主义斗争进行到底》的文章，公开提出“反帝必反修”的主张。

援越抗美战争使中国摆脱了遭受美苏两霸夹击的被动局面，突破美苏两霸包围的困境，彻底打破了不利于中国生存发展的国际旧秩序，旧格局。才有了后来小球转动大球的传奇，才有了中美还未建交，美国总统飞到北京求见毛主席。援越抗美谱写了党史光辉的一页。

重温当年援越抗美战史，切身感受可歌可泣、永放光辉的革命精神，是我心中永存的红色记忆。 

更令我难以忘怀的是，我用击落美军飞机的金属片，制作了一枚沉甸甸的“为人民服务毛主席像章”。伟人与“为人民服务”成为我生命的珍藏，这是一份带有硝烟的记忆，将伴随着我为宣讲“为人民服务”，仍老骥伏枥，砥砺前行。

结束语

长篇纪实《秘密出兵》是一部展现50多年前的援越抗美战争的历史画卷，引领读者走进那段硝烟弥漫的烽火岁月，唤醒人们对这沉睡半个多世纪必秘而不宣战史的关注。《秘密出兵》告诉人们是32万中华热血儿女，为了世界和平，不畏强权，继抗美援朝后，毛泽东主席领导中国人民又一次战胜了强敌，用生命和鲜血谱写了一曲惊天动地的英雄赞歌。因此，我们要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倍加珍惜今日来之不易的安定和谐与幸福，维护世界和平，创造更加美好的明天。

时值建党百年，《秘密出兵》重版之际，结合本人亲身经历特作此文，愿这篇代序给学党史忆英烈开展红色记忆活动的同志们，提供一点有益的启发——援越抗美是中国共产党史的光辉一页。

 

2021年5月19日写于北京

 

孔祥秀：1941年8月出生于河南卫辉、张思德精神的传人、警卫标兵、并以英模的身份先后25次受到毛主席接见。

（责任编辑：康留国）